開完刀後的第二個星期一,依約又回到醫院門診。我知道今天要拆線了,懷抱著的除了即將拆線的興奮外,更多的是對於疼痛的忐忑。

如預期內的,這次門診又是住院醫師當家,看上去這個住院醫師似乎老成許多,聽他談話的內容顯見他已經看過也了解我的病歷,心下便放鬆許多。只見他囑咐隨診的護士準備拆線的用具,便著手為我解繃帶、拆紗布。

「呃~~,怎麼那麼痛?」對於疼痛的承受度,我向來處於最低值,可能源由於與生俱來的神經質,也可能是歷經各式疼痛的後天培養;現下,連醫生用沾染碘液的棉棒在傷口上滾動,都能引我飆淚。

「妳的傷口還没有完全癒合耶~,我可能只能幫妳隔針拆線唷!」

「總共有幾針?」咕噥著喑咽的聲音,我問。

「連背部共五十多針哦!妳忍著點,我幫妳隔針拆一些,妳下回就不那麼痛了。」醫生輕輕慢慢地拆過一針又一針,伴隨著扯動傷口的疼痛,有我流不止的淚和醫生連連的道歉。

我知道這不干他的事,但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掉……。每一個抽痛就會引我一陣發想:活到現在,我已經開了六次刀,每一次的痛和淚已經是小事,那没有“完結機會”的心理煎熬才是最大的掙扎,也苦了生養我的父母要跟著受過,這才是讓我著實難過的地方。

曾經和朋友去算命,命中的大難大厄卻都不在健康上;朋友問我:「妳怎麼辦?命那麼不好!」

「不好嗎?我覺得很好呀!算命嘛~,只是知道命中有什麼結局,過程還是要自己去經營掌握的呀!妳可以順著命走,也可以好好想想有什麼可以改善的方法。讓妳先有機會想想、抉擇,有什麼不好的?」

我還是願意相信這樣的人生進程有它的道理可尋,苦也好、淚也罷!是上輩子的業報那又如何?我寧願相信這一切都是為了讓我得以窥見更美麗的風景,並没有強要闡述什麼人生大道理,但光是“活著”這件事不就很值得感恩了嗎?我知道我可以怨,怨那些天生的不公平;但我更清楚知道就是這些構成我的人生。没欠我的人都無怨無尤,有什麼理由可以讓我不去接受它、面對它。

推開診療室的門,還是轉身向醫師再道聲謝,謝謝他體貼地放輕了每一下扯動的力道。雖然我知道下回再推門進去,那擦乾的淚還是會再流下……。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小妖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